□田青青
寒假，小张跟老张学卖肉。
老张指着肉摊边上挂着的三摞塑料袋跟儿子说：“红色的大袋子，是给那些采购员的，人家都是大单位，饭堂要用的肉多，用大红袋子装起来显眼；小袋子是透明的，上面印着个黄色的笑脸图案，那些小门小户买的肉少，用这种袋子装肉既精致又卫生；白色的中号袋是专门给讲究的人用的，他们嫌弃油手碰过的袋子，把透明袋子放里头，外面再套一层白色袋子，他们拎着干净。”
小张不解地问哪些人是讲究人。
老张说，买肉的时候身子离摊子起码三尺远，隔空比画着让你切肉的，准是讲究人。
肉摊6点半开档，7点左右生意最旺，都是买完菜赶着上班的中年人。他们多半不还价，买块肉就匆匆离开。
8点多，老人家多起来了，挑挑拣拣，讨价还价。
老张提醒小张，老人家面前，要能唠，有耐心。小张一边给老张打下手，一边听老张跟老人家叨叨孙子几年级啦、儿子做什么工作啊、一个月工资几千块钱……一位戴花帽子的老太太跟老张唠完自家当高管的儿子，转身去了别家打听肉价，转了三四圈后又回到了老张肉铺。
小张开始觉得，老头子有点吸铁石般的魔力。
9点，摊前来了今天的第一个大客户。男人其貌不扬，圆鼓鼓的肚子上系着条围裙。他话不多，价也没问，直接要了25斤前腿肉。
老张搬出三块肥嘟嘟的腿肉，一块一块地称，嘴巴像计算器一样报着数值，手中的刀麻利地剔除着多余的肉。
“一共275元！”老张一边扯着粗嗓子向男人招呼着，一边拿出一大一小两个袋子装肉。只听“咚咚”两声，两块大前腿肉放进了红色袋子；接着“哐”的一下，第三块猪肉摊在案板上，老张换了把尖刀，在瘦的那一边切下三分之一，去皮，装进透明小袋子，再把余下的大块腿肉装进红色袋子，一并递给了那个男人。
男人拎着两袋子猪肉满意地离开。小张看得目瞪口呆。
“臭小子，这些东西学校不会教你吧。”老张朝小张挑了挑眉毛，神气得很。
9点半，摊前来了一对母女，买完肉两人抢着买单。老张眼疾手快地把二维码递到老人手机的摄像头前——叮！老人支付成功。老张的手机响起“微信收款22元”。
小张又疑惑了：“为啥不让年轻人买单？”
“谁真心抢，谁假意抢，咱们要有眼力见，别净听他们嚷，要多看他们的动作。”老张说，“让想买单的人买单，让不想买单的人不买，这就是咱要练的本事。”
10点，一个小伙子来买肉。小伙子看上去跟小张年龄差不多，穿着一身老气横秋的蓝色厂服。
小伙子要买10块钱的肉，这是整个上午金额最小的一单生意。老张让小张来试试。
小张拿过尖刀一划，一块细长的肉就甩在秤上：“12块！”
小伙子正准备扫码，老张顺手拖过肉，剁掉了尾巴上的一截，重新上秤：“9块5，收你9块！”
小伙子开心地扫码付款，走的时候连道了两声谢。
小张问老张为什么不多挣两块钱。
老张摆摆手：“人家只准备花10块钱，你今天切12块的，明天切13块的，后天他还敢来吗？生意要做长久，别贪那点小钱。”说罢老张狡黠一笑，“给他割8块的肉，收9块，还不知道是谁占便宜呢！”
小张愣住，半天没回过神来。
